5月14日上午,第26次哲学沙龙“反思性善论”在闵行校区哲学系会议室举办。沙龙由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方旭东教授主持,主讲人为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陈嘉映教授。出席沙龙的有哲学系刘梁剑副教授、王寅丽副教授、张立立老师、张小勇老师以及哲学系部分博士后与研究生。
主讲人在报告一开始介绍了讲座主题的背景。人性论是中西哲学史上争论不休的问题,中国先秦时期孟子与告子在人性论上的辩论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告子主张人性无分善不善,“性犹湍水也,決诸东方则东流,決诸西方则西流”。孟子主张性善,“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告子孟子各自用一个比喻来说明自己的观点,两人各取所需,似乎各有各的道理。二者都是事实,那么谁的是正确的呢?从辩论的先后顺序来看,似乎是孟子正确,但若将辩论顺序颠倒,谁赢就是不一定的。孟子“性善论”存在一些问题,主要就是:后人认为孟子的性不是讲现成的东西,而是指“善端”,即萌芽;但孟子中大量的论述看起来似乎“性”又是现成的东西,这成为理解孟子的一个困难。其次,如果你说“性”是善的,那么恶是从何而来呢?这些问题都很棘手,甚至是无解的。接着主讲人指出在人性论的辩论中,告子是在讲东西,孟子是在讲上下,这是一组反义词,反义词是一组非常重要的套词,而这正指向本次讲座的核心:善恶这对反义词。当我们从事实层面进入到概念层面时,就会发现反义词的作用越来越突出,例如老子的《道德经》与黑格尔的《逻辑学》。东西上下善恶都是一对反义词,但是是东西配善恶,还是上下配善恶呢,这是一个问题。既然是反义词,听起来就应该是对称的。但当深度思考时,发现反义词也并不都是对称的。东西是完全对称的,借用点对称来分析,东西是以中间点来对称的;类似的对称还有左右这组反义词,左右是以我为中心点来对称的。但上下这种对称,我们讲上下时是以一种上下之外的,与上下无关的物来做参照物,简而言之,即以地面为参照系的。如果在太空,假设太空舱是圆的,上下这种词对于宇航员来说就是无意义的。因为上下这种词只有在特定的参照系中才有意义,这种参照系对于地球人来说就是地面;因此,上下这种反义词与东西这种反义词不是相同的结构,即上下的对称法与东西的对称法不是完全一样的。主讲人指出他将这种地面对于上下这组词的不可抽离的参照系称之为语义条件。在这种意义上来讲,善恶不是完全对称的。例如,输赢就不是以输赢的中心点作为参照系的,在下棋时,只有两人都想赢,才是一盘棋;只要有一人不想赢,就不能称之为一盘棋,因为那是一种无意义的活动。总之,一种活动是以成来界定的,不是以输来界定的。因此古人讲“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只有向善才能赋予我们活动以意义。即善恶不是相对待的,王船山,梁漱溟等都持有同样观点。在讲座的最后,主讲人对其讲座的主旨思想予以概述:东西与上下这两组反义词,看似半斤八两,然而,东西和上下做对的方式并不完全一样。东西是完全对称的,而上下则不同——在一个意义上,上下对称,在另一个意义上,上下并不对称。上下有一个天然给定的、稳定的参照,那就是地面。用东流西流为喻,善恶被解为相对之事,用水就下为喻,则提示出善恶并不只是相对而已。性无善无恶论与性有善有恶论等等,都把善恶视作完全相对的。而我们只有从“善恶非对待之物”才能适当理解孟子的性善论。
在讨论环节,参与沙龙者从各自的学科背景出发坦率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针对主讲人提出的“性的善恶,水的上下,棋的输赢”这组例子,方旭东教授指出根据主讲人指出的“不想赢的棋不叫下棋”的说法,是否可以类比得出:“不向善的人性也不叫人的活动”这样的论断。刘梁剑副教授则指出反义的分殊的意义何在以及“性善”表面上看起来是陈述句,实质上是祈使句,即性善中已包含了向善这一价值预设。王寅丽副教授则指出善是有意图的达到目的,但若有意图的长期行善,但没有实现,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的因素是否包含在善恶内。张小勇老师则提出是否存在有人专门要修恶这一情况?讲座学术讨论氛围浓厚,多位博士后以及研究生也先后向主讲人提出疑问,针对讲座内容,有学生向主讲人提出自己的疑惑:否定性的美学是否是一个有意义的理论?左右,东西,上下如何归类?上下是否应该存在两个参照系?一盘棋的输赢有规则,但人生无规则等等问题。